第六章 幻想与现实:《西藏死亡书》在西方世界
1927年8月12日,来自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市的伊文思(Walter Evans-Wentz)先生编辑、出版了一本名为《西藏死亡书》(The Tibetan Book of the Dead)的奇书,在英语世界引起轰动。这本书很快成为西方世界首屈一指的来自东方的圣书,一本超越时间的世界精神经典(a timeless world spiritual classic)。原本在西方很受推崇的《埃及死亡书》(The Egyptian Book of the Dead),顿时相形见绌,成了明日黄花。瑞士著名心理学家荣格(Carl Gustav Jung,1875-1961)认为《西藏死亡书》远胜于《埃及死亡书》,其卓越性无与伦比(an unexampled sublimity);更有人认为《埃及死亡书》与《西藏死亡书》相比,根本就是一盘粗枝大叶的杂烩(a crude farrago)。而像世界著名的法国女探险旅行家戴维·妮尔(Alexandra David-Neel,1868-1969)这样对东方宗教享有权威的人士,则称西藏人对死亡与转世的反思,不但其他异类文化的传统无法望其项背,而且就是在佛教内部,也远胜于其他传统的同类典籍。这本源出于14世纪,甚至追根究底可上溯至8世纪的西藏古书,在20世纪的西方世界风头独健,它被一再重新发现、转世,大大小小的译本及其这些译本的各种翻版难以计数,迄今依然层出不穷。素以理性著称的西方人在它身上发挥了最充分的想象力,《西藏死亡书》成为时常陪伴西方许多名流硕儒左右的镇室之宝。它是智慧的源泉,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取其所需,发掘其梦寐以求的神秘智慧。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西藏死亡书》在西方的用途远远超出了几个世纪来它在西藏历史上所曾经发挥的功能。它甚至被人改写为使用迷幻药(psychedelic drugs)的指南,[1]也是西方的死亡之学(the science of death,thanatology)或不朽之学(the science of immortality)的最重要的教科书之一。它还曾被用来标点西方科学的局限,对西方科学的二元论及其对于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所作的区分,提出了严肃的反驳。一批艺术作品也在这部死亡书的启发下先后问世。它在以相信转生、不朽为其中心思想的西方神秘主义(Occultism)、神灵主义(Spritualism)和灵智学(Theosophy)的兴起和被接受的过程中,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西方20世纪心理学的发展中,特别是在荣格及其他从事意识本质研究的学者的著作中,它也理所当然地占有重要的一席。它为西方精神界、心理学界提供了诸如“中阴”“坛城”和“转生”等不少新词汇,为西方的意识领域开辟了一方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