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寂寞而明亮的教堂,卓生发早就不知所踪。杨自道把车子开到康乐交接地,步行回了天界山石屋。小石屋是黑的,卓生发连楼梯灯都没有开。杨自道看不出卓生发是否已经在楼上睡了,也听不到小卓的动静。辛小丰在医院和比觉一起陪尾巴过年。所以,楼下他们的屋子也是黑的。杨自道独自睡去。
那一夜,他一直梦到空无一人的教堂,明亮的、雪白的穹窿直上高天,阳光透过高高的一面面玫瑰花窗。下面就是没有人。一排排座椅都是空的,忽然,有冰一样的童声在唱赞美诗,看到了尾巴鲜黄的羽绒服一闪,就消失到教堂后面的天际中去了。
半夜,杨自道忽然被一种声音弄醒了,是哭声,很压抑的哭声,似乎是外面的深井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地、有时像气管痉挛。听了一会,杨自道在这种饮泣中迷离睡去时,看到四五个人从水井里慢慢爬了出来,他们低垂着头,慢慢地走过院子,推开他的门,然后无声地站在他床前……
杨自道浑身是汗地惊醒,定了定神,四周很安静,有一两声梦幻般的鸟鸣,再次迷糊过去,耳边好像又是如诉的低泣,又像是风过山谷或老树隙。
早上在阳光中,杨自道的思维就回归清晰强劲。肯定是昨天楼上肯定又哭了。过去也是这样,半夜里,哭声柳絮一样飘来,杨自道就老是梦见井底有人从井口慢慢出来,慢慢地走过院子,慢慢地、无言地走到他床前。